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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 謝國爗

清晨突傳來一陣窸窣聲擾人清夢,不覺憶起舊日阿爸踩踏縫紉機的聲音。幼時三兄弟歲數近,一個挨著一個,開學的學費經常讓阿爸頭疼,所以雜費方面能省則省,改制服、繡名牌,阿爸全都自己包辦。人家常說:「秋高氣爽是友相逢」,阿爸則愛自嘲說:「秋天開學是有得縫」。

據說阿爸小學畢業後曾到過臺北學做西裝,長輩們說那時候的囝仔都一樣,稍長大了就得出外拜師,學得一技之長是重點,但對窮人家來說,那是多一雙手幫忙賺錢,同時家裡還能少一張嘴吃飯。

「當時學徒的地位可比童養媳還低。」老闆提供吃住可不是拿你當菩薩,帶小孩、掃地、洗衣都算小事,攀上屋頂補破洞,颱風夜裡撐著竹篙擋門板,什麼五花八門的差事都得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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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 謝國爗

舅公曾是鎮內眾人皆識的油漆工人,而現在則是人人皆知的媽祖廟廟公。就我的記憶裡,舅公的褲子材質特殊,外表部分光滑得發亮,部分粗糙得割人,布裡行間有著五色交融,那不是時尚的設計衣款,而是油漆沾染的傑作,是一輩子的經驗累積。

高中時,某堂音樂課接觸了Hit-Hop文化,同時也激起了我對於「噴牆塗鴉」絕學的熱愛,在那當下,我腦海中首先浮現的印象便是舅公。還記得舅公聽到我的拜師請求,先是皺眉狐疑,後是大笑,接著對我說:「藝術,挖洗譕了解,但是這功夫絕對毋洗黑白著著(台語語意:隨便亂畫)耶,金艱苦哩!」

隔日,舅公帶我到一處人家,這場景甚是熟悉,是我補習英文的地方。那天我首次入行,學到的第一個經驗是:「上來下回,塗塗抹抹,是一般人對於油漆工的印象,但有時『批土』、『砂磨』反而才是真功夫!」舅公說:「就親像小姐化妝愛抹粉同款,壁愛先填乎伊平,妝才畫得上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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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 謝國爗

彰化鄉下的學子們,從小有一個夢,那就是考上長輩們心目中的彰化第一男子高中─彰化高中。其實,彰化高中的分數並不是縣內最高,算排名第二(一直以來彰女的分數總是略勝好一大籌),但男孩子讀好書這事兒,對於老一輩人來說總是比女孩子來得有出息。

彰中地理位置特殊,居於全縣的最北方,以致多數縣內的彰中學生自從高中起便得住校。住校並不是強迫的,只是對於位置較偏南的溪州、埤頭、北斗等地的學生,不住校的代價就是每天要花上來回共兩小時以上的車程。

住校文化一事,造就了兩種極端性格:一、提早離家的孩子,較懂得自理生活,為自己負責;二、受夠了國中的壓力鍋教育,離開家門,就像是破了繭的蟲蛹,恣意,課業成績也隨意了起來。我還算得上是第一種,不用補習,成績也還不錯,儘管也有幾次晚自習時間偷偷溜出宿舍,在外頭上網咖、打電動,不過,這樣的行為對我而言是:「因為我懂得自律,家人也對我放心,我良好的表現讓我獲得了應有的自由。」這是項祕密,父母並不知道,只有我弟知道,原因是─好死不死地在網路遊戲這虛擬的世界裡碰上了自家的弟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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