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/ 謝國爗
三、
迎賓茶獻禮，代表著天下茗戰的開始。
天下茗戰規則：一邊打擂一邊湛茶，同武煮茶，三人成行，不比匹夫之勇，反重視團結合作。沒規定由誰煮茶，分配幾人，雙方需要各自評估自己煮茶人員的修為，更要防禦敵手破壞。時間三炷香，茶被毀者即判輸，三香時逾，武鬥持平，則需較茶。較茶方面，比葉身，也比茶湯。葉身方面，聞要清新，葉脈完整，芽尖細嫩，手捏無水，口含回甘。至於茶湯則有一色二花之說。色，即茶水的顏色，純為上，青、灰、黃則列等下之；花指湯花，即浮面之泡沫，要勻細咬沿、聚久不散，名曰「咬盞」。
話正說著，擂台上早已熱鬧幾番，由少林寺連勝四場，雖賽事始啟，仍不敢說是技冠群雄，卻也算是著實厲害了。少林寺由澄靈大師煮茶，領了兩名弟子，一者圓胖，揚手提膝為鶴形，一者瘦小，張牙舞爪是虎形。論其茶路，人稱「禪茶」，乃取自百年野生茶樹，口感厚重，古樸大器，同其武功，隱於林而藏於水，歸真返璞，象形自然。
台上戰的精采是常理，但台下哄的熱鬧也不容小覷。武林鬥茶是在爭名奪氣，可茗戰一事更重要的是賞茶玩味，因此這會場上的空氣中總是混著各種香味，各家茶坊彼此交流，紛繁迭出。
傳說中可以治人病痛的佛手茶與鶴鳴茶自是詢問者眾。兩式銀針，君山與白毫，各擁千秋。茉莉花和碧螺春背後則都有著美麗的愛情故事為之添色。素稱「杭州雙絕」的虎跑泉沖上龍井茶，這世上還有誰人得以抗拒？
除此之外，來自藏青之地的酥油茶、顛南白族的響雷茶，前者挑戰味蕾，後者先聲奪人，都算是以奇取勝。佳茗輩出，山東日照、霍山黃芽、浙江牡丹、廬山雲霧、四川峨蕊，是若再添上苗族八寶油茶湯、布朗族青竹茶、彜族罐罐茶……想要全場嚐個透，少說也要三、五個胃。
突然間，擂台處傳來一陣鑼鼓震耳，鼓陣威威暗藏管絃之聲，可謂霸道中不失細膩，氣勢十分磅礡，享譽閩越的「潮汕大鑼鼓」果真非凡！
大夥們正疑惑誰能帶來如此騷動，觀上一觀，原來是阿里山雲門門主帶上其兩位兒子，謝炘、謝昊，正要以產於鯤鯓的凍頂烏龍挑戰少林禪茶。謝再程動作可真快，前頭還在與青城派掌門囔著，一會兒功夫便上了台去。話說回來，青城派掌門劉揚子脾氣橫秋霸道可是天下響名的，這一遭看上齊鋒的壺，可沒這麼容易撒手。
「來了會場擺了攤，豈有不做生意的道理，識吾開不起價？汝儘管估量估量道個數子！要不馬上讓你變姑娘。」劉揚子耐不住性子說道，齊鋒卻還是那句話：「賣茶不賣壺！」
「哪個夥計同汝番不識抬舉，吾青城用茶在川鄂可是無人不知，無人不曉呀，這般好壺落在汝輩手裡，遲早也是摔個破爛，用吾的茶來養，鐵定能發揮它的潛能。」劉揚子繼續說道，「好歹說說，開價不開價！」
只聽齊鋒冷語一回：「懂茶乎？」就這麼一句，又惱了劉揚子，氣得他臉漲得像關公紅。
「那就是打死不賣囉！等會兒被閹割變太監，可別巴著吾叫大爺！」劉揚子重話一出，身旁弟子立刻作勢拔劍，隨聞，嗖─嗖─兩聲，竟是劉揚子被兩條銀蛇纏身。
螳螂捕蟬黃雀在後，天下道理一般同。
那兩把劍極為奇特，細、長、利、軟，似鞭似繩，一把裹住劉揚子的腰間，稍有不慎，割腸破肚，一把包覆胸腔，盤至咽喉，劍尖已讓劉揚子的脖子流出了鮮血，當場眾人無不汗顏。
「茶馬幫的場子茶馬幫管，劉掌門要糊塗還是要命哪。」
這名手持雙劍的女子便是適才開場的姑娘，喚名陳珏，乃茶馬幫幫主陳駱之女。茶馬幫為近十年才興起的江湖派門，今日卻有如此聲望，主持著這般江湖盛會，實因其勢力龐大，握有普天黃土八成驛站和九成茶茗通路，尤以其精心開拓的「茶馬道」，更被譽為齊名絲路。劉揚子僅管武力不差，卻也不敢與之相爭，倘若得罪了茶馬幫，日後其茶路必受阻撓，只得摸摸鼻子當碰頭灰。
「像，這湊近兒個看又更像了……」齊鋒暗自嘆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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